《守夜人》
老周把铜铃挂回屋梁最后一个榫卯处时,指甲盖里嵌着的月光还未散尽。他踩着梯子的动作比二十年前慢了半拍,像在数着二阶七级的年份。铜铃轻轻晃了晃,风没吹,是夜凉浸透了木头的关节。
打更声停了整整七天。村里年轻人夜里常梦见老周佝偻的身影在巷弄里走走停停,铜铃声却总被梦截在喉咙里。直到那晚暴雨叩开柴扉,老周才循着积水的月光,把散落的更梆拼成完整的形状。
他们说这老人在与时间私奔。可每到子时,铜铃仍会准确无误地叮咚三响。就像他在麦场堆起的石磨,总在清晨凝着均匀的露水。
老周凿漏壶的刀痕每年都在变钝,花白的猫总在寅时蜷进他磨得发亮的布鞋。他的脊梁弯成檐下滴水的弧度,钟摆的影子却在土墙上越拉越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