# 《磨坊里的狐嫁衣》
《磨坊里的狐嫁衣》
残月像块发霉的饼子，斜挂在破窗棂上。张秀才缩在磨坊草堆里，怀里揣着最后半块硬馍。
忽听墙角“咔哒”一响——
三团白影围着红嫁衣打转。襟前黑血浸染的衣料上，月光竟照出金线绣的并蒂莲！
“造孽哟...”
最小那只白狐的后腿，卡着生锈捕兽夹。秀才褪了补丁长衫裹住狐爪，生生用牙咬断铁齿！
（草堆里捡的破镰刀？早崩成两截啦！）
三日后雨夜，灶上煨着热粥。
红衣女子背身补衣，乌发间野芍药颤巍巍：“恩公莫怕，奴叫阿绯，给您还债来了。”
她绣的蝴蝶能扑棱翅膀飞起来。
秀才卖绣品还了债，却见阿绯每次拈针——
指尖血珠把丝线染得透亮。
青呢轿子闯进破院！
首富折扇挑起阿绯下巴：“美人儿，跟老爷享福去！”
扁担抡起，家丁的皮靴踹得秀才呕出黑血。
阿绯指甲掐进他手腕：“三更天，磨坊见。”
子时腥风卷过磨坊。血嫁衣抖开，百道裂口如蜈蚣爬满前襟。
“当年雷劫中，娘亲裹着它护住我...”
她咬破手指抹向金线莲：“今夜穿它入府，血债血偿！”
府衙火把噼啪作响。王老爷翘脚嗤笑：
“你说美人是狐妖？现了原形，赏你白银百两！”
柴垛泼油时，阿绯踏火而来——
金线莲遇血怒放，她每走一步，青丝就白一寸。
“阿绯快逃！”嘶喊被浓烟吞没。
她突然扯开衣襟：心口镶着秀才当掉的祖传砚台！
“傻书生...”烈焰中她回头灿笑，
“你那方文曲星开光的砚，早替我挡了天雷呀。”
百狐悲鸣穿透长夜：
“吾儿舍丹报恩，永世不得成人了——”
破窗台红嫁衣依旧，
金线莲在月下摇曳，
花瓣里裹着两颗褪色的糖山楂。